作者：歸曄 大清小事／大清風華-庶女當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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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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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透過窗欞，空氣中的微塵在那一束光中歡躍著，微月睜開眼的時候，嘴邊掠起舒適的笑，享受地看著一室暖和的陽光。

& ^! g" j9 ^" S& O# h她尤其喜歡午後的陽光，比晨起的朝陽更讓她覺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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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3 {+ z5 @0 V起身套上披風，沒有喚吉祥進來，微月自己煮茶，坐在窗邊的榻上，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閉眸，聞著茶香，假裝自己在現代某間環境幽雅的咖啡館里，以前，每逢周末，她總喜歡這樣度過她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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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到家里不遠的咖啡館里，續杯咖啡，一本小說，耳邊音樂輕柔浪漫，直到日落，點個A餐，就這樣過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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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 [# T4 P* ?想到以前的生活，微月眼底浮起一絲寂寞，很多個早晨醒來，她都希望自己看到熟悉的粉色牆壁和擺飾，她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悄然推開門的吉祥，站在門邊，有些訝異看著那個在窗邊微仰著頭，眸光沉寂，眼底流露出落寞和悲傷的小姐，這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潘微月，好像承載了許多心事和寂寞。

小姐她……不是一向都閑雅淡然，無憂無慮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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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2 ?" ~! r/ q7 B4 ?) Z“小姐。”吉祥輕聲一喚，便看到微月如扇子一般的眼睫輕顫，眼角似有晶亮的光澤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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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捧著茶，緩緩回頭，對吉祥淡淡一笑，“何事？”

- l! b8 k. B- r“十一少來了。”吉祥說完之後，便發現微月的表情似乎僵住了，她一震，猛地回頭，看到十一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眸色清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8 S9 L+ ~7 {: O! m/ ^8 h! F4 R微月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清晰的眼線，微微上挑的眼尾，瞇眼的時候有幾分嫵媚慵懶的味道，她就這樣看著十一少，望入他一雙含笑，眼角卻盡是清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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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2 u' {+ y+ \: s7 T# K, i2 O% M“爺，奴婢先去給小姐梳髮。”吉祥從驚愕中恢復鎮定，她想不到十一少會跟在她身後進內房來。

! l1 X2 i) G4 A十一少淡色的唇線抿出一絲笑，深幽的瞳孔印出一張笑得絢爛天真的臉，仿佛剛剛那個有著寂寞悲傷神情的女子是自己的幻覺。

. M0 U- d, V% M# J# J微月從軟榻下來，歪著頭看向十一少，烏黑柔滑的髮披散在背後，只有幾縷落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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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容貌秀美，身段綽約的女子竟是神志不清，真是可惜了，十一少清冷的眼有幾分的冷諷，他大步走了進來，並對吉祥道，“出去！”

吉祥愣住，“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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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少冷凝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不說話，卻讓人覺得冷汗直冒。

微月咬了咬牙，睇了吉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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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行禮，退出了房間，守在門外，提高警惕關注著房間里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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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雙手緊緊捧著杯，茶水已經轉涼，她怔忪看著那個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的男子來到她面前，掬起她幾縷秀發，聲音清醇，“回到潘家可覺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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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d  C' G, U4 a, i她輕仰著頭，看著他線條優美的下巴，搖了搖頭，心尖卻因他曖昧的態度微微縮了一下。

. g6 a; D4 |& k# W$ }- Y$ M3 U他溢出幾聲輕笑，眸光流轉著看起來類似溫柔的水波，“都見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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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將自己的頭發從他手裡抽了出來，乾笑著，“父親啊，母親啊，還有姐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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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U- Z+ V& C3 C7 v  q6 n十一少低眸注視著她，久久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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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 _  b# Q: N; o微月也歪著頭，睜著一雙純凈的眼看他，想試探她？還是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呢？哈，她突然覺得和這個十一少玩玩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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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少清冷的眸色輕轉，嘴角笑容不變，聲音也依舊溫和，“我為你梳髮？”

# e3 \" t  A2 \4 {+ b# O微月眼角抽了一下，眸色微沉，但只是一瞬間的變化，她已經是一臉嫌惡，“我才不要你梳髮，吉祥梳的才好看。”

他走到梳妝臺，拿來桃木梳，牽過她的手按坐在椅子上，竟真的為她梳髮。

真……驚秫！微月全身僵硬，頭皮都發麻了。

“你這頭髮很好！”十一少溫柔撫摸著她的髮，輕聲發出一聲感嘆，他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右手中指有明顯的繭，那是常年握筆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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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7 b3 O2 t' l- s' N. G# P8 Q手好看，不代表手巧能為她挽出好看的髮髻，所以，他只是為她梳直了髮，然後佇立在她身後，不動了。

微月轉過頭來，笑瞇瞇地看他，笑得無憂無慮的模樣，像個孩子般天真，“都說你梳得不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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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好看。”十一少低頭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專注深沉，“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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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站了起來，一副立正站好規規矩矩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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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9 F" G* y. E十一少清寒的眸色頓時流光溢彩，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明日隨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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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微月皺起秀氣的眉，直直看著他清朗如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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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赴宴。”十一少低聲道，每年正月初三，十三行商都會在江邊設宴慶新歲，為初六開市祝詞，而作為行首的方家，更是不缺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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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平靜的眸色，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船宴？清代船宴盛行，特別在蘇州揚州那邊，珠江三角一些地方也有跟風，她很想見識一下船宴盛況，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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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c& |6 e: _2 f( K# g理智告訴她不能過於接近十一少，但，她實在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和興趣。

“好啊！”心底的掙扎還沒有結果，她已經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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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少淡淡地笑了，“很好！”

9 R  k8 }+ ?' o7 p( u& \+ i微月在心里一嘆，好什麼呢，她是真的想去看看船宴究竟如何一個盛況，聽說十三行的各位老板都喜歡在船宴那兒談生意，說不定她還能從中找到什麼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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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o+ \2 `& e- ^/ M當然，她這點心思是不能讓十一少知道的，他只當她是孩子心性，好奇罷了。

他轉身去喚來吉祥，讓吉祥為她挽髮。

5 V/ U+ m- X$ p# e. i5 z微月正在想松口氣，他終於要走了，誰知這位仁兄卻坐在原先她煮茶的位置，學著她仰頭看窗外逐漸沉下的夕陽。

! x& U2 a+ r) a: U7 `. X與吉祥對視一眼，微月斂了心神，盡量讓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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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  A4 D2 Z' ^吉祥為微月挽了個莊雅不失俏皮的髮髻，簡單插了一對蝴蝶釵，不施粉黛，小臉仍瑩潤白皙，她站了起來，看向十一少。

似是心有靈犀一般，十一少的目光也在這時候轉過來，與她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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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F3 ]( [3 ~- R微月對他綻開一抹絢爛的笑，比驕陽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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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6 e5 Y" J9 ~9 m: \+ h2 Z“吩咐廚房，今晚我在這邊用膳。”十一少對吉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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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行了一禮，“是，爺。”

微月走到他對面的矮幾坐了下來，撐著下巴注視著他，“我這里的飯菜特別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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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少給她倒了一杯茶，“何以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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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V( q- s" p) _4 d' k# |, A, c“為什麼你特別喜歡在月滿樓吃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裡的飯菜香，所以來跟我搶？”每次和他同桌吃飯，她都很不自在，經常這樣下去，她遲早要腸胃炎，消化不良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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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V  y9 ]$ b; w6 y0 ^“你不喜歡我在這里吃飯？”他低垂著眼睫，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著一點光，說話的語氣很輕柔，像在逗趣一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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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淺色的眼瞳微微閃了一下，很認真地道，“也不是不喜歡，但是，你應該去和家姐還有茂官吃飯啊，一家人都是要一起吃飯的嘛。”
& P- n+ K, {+ ^3 s1 m) X- ?" i6 d
. z! ]$ R+ A& g* @十一少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心思不似如表現出來那樣單純，說她傻，偶爾在她眼中撲捉到的狡黠神色又如何解釋？

潘家的人，都不能讓他放心。

( a# z. T- [  f% ]" o" `3 Q“難道你不是家人？”十一少反問道，目光有些犀利地注視著她。

微月嘟著唇，很委屈地道，“才不是呢，大家都說不是啊，她們說家姐走了之後，你也要把我趕出去的，你要趕我，我才不要是你的家人。”

傻氣的話，卻有幾分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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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D. E/ A十一少清冷的眼色微沉，臉上儒雅的笑也在他唇邊隱去，“誰與你說這樣的話？”

微月低下頭，眼底掠過淡淡的笑，聲音充滿委屈，“就是有人說了，她們總是說家姐要走了，可是又不跟我說家姐要去哪里，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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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 X% i' t# u“胡鬧！”十一少冷聲斥住她，“你放心，沒人敢趕你的。”

- d1 i8 z3 K# }* x4 u7 k“真的嗎？那你知道家姐要去哪里嗎？”微月眼睛一亮，抬起頭充滿期待地看著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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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也不去，走吧，該吃晚飯了。”十一少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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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2 o; p3 M% x1 v微月點了點頭，笑著站起身，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來到茶廳，丫環們已經在擺飯了，四菜一湯，竟都是她喜歡吃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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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P" b1 \; g% o) t9 `; z知道這位少爺在吃飯的時候不喜多言，她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他看起來好像心情突然很不好，清俊儒雅的連一直面無表情，一眼也沒有多看微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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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N  t+ R% M: v- K吃完飯，他只是淡聲交代了幾句，便回了頭房。

看著他的挺拔的背影，微月吐了吐粉舌，俏皮地笑了，其實她是知道每個人口中潘微華要走了的意思，她只是假裝聽不明白，想看看十一少的反應，但似乎……他並不怎麼著急的模樣啊。

$ L1 M( v8 f) w% o3 y& x- W算了，不想那麼多，還是想想明日去參加船宴該怎麼套商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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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船宴

# P" s4 {4 K( I* d4 {4 O2 Q- P5 {船宴大約設在如今二沙島的位置，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快要午時了。

停靠在岸邊有好幾艘游船，船頭皆是羊燈高懸，尚未掌燈，其中最是豪華的那艘分有前中後艙，前中艙搭有平棚，平棚四角飛檐，遠遠看去，倒像一座小型房屋，艄艙設有灶，在蘇州那邊，這艄艙叫沙飛。

微月幾乎咂舌看著這岸邊繁華景色，舟女唱曲聲斷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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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他們來到最是豪華那艘游船，堤與船之間有一塊踏板，十一少伸出手，想要牽過微月。

微月將手放在他掌心，由他牽著自己，他的手正好包住她的小手，溫暖的，柔滑的，讓她忍不住有些臉頰泛紅。

吉祥和十一少的小廝在後面跟著，她有些擔憂看著自家小姐，總覺得這位爺對小姐好得有些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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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 p# X) R( q4 }8 j! w席筵設在宴艙中，里面擺設精巧，紫檀紅木鑲嵌大理石的欄楹桌椅，黑漆門窗雕刻書畫，內陳設有鏡屏，瓶花，茗碗，唾壺，無不精致。

6 e) q/ i6 f& B+ @$ k看到里面情景，微月怔了怔，看來她和十一少是最遲來到的，艙內設有兩桌，皆是坐滿了人，唯有主桌留有一個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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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爺也在席上，他看到微月和十一少進來，眼底滑過狐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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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p' g1 K$ f' `' L7 l; h  v本來談笑風生的眾人在他們進來之後，都安靜下來，目光從十一少一直滑到微月臉上，除了驚艷，更多的是驚訝。

, _; ^2 g! B. Z* M. K: L其中一名約有四五十歲的男子首先打破這詭異的氣氛，笑著拱手站起來，“十一少，您可總算來了，讓我們好等啊！”

微月低眉斂目的，這位頗帶領袖之風的男子應該是葉家家主，在廣州而言，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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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z8 P& o' I他一開口，其他人便跟著起身給十一少拱手作揖，由此可見十一少在十三行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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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1 s' `+ y$ T$ D, }十一少淡笑著給他們回禮，清冷如月的眸色卻透露著疏離和冷漠，他喚來舟女，讓她帶著微月到中艙去。

( X( a7 w2 m$ g9 i' y( c% X7 [微月視線和在角落的劉掌櫃相會，很快錯開，跟著那舟女從另一邊去了中艙，吉祥跟在她身後，自然也是見到了劉掌櫃，與微月對視一眼，兩人都淡淡地笑了。

在隔壁，原來設有另一席筵，都是女眷。

( f, I0 t  Z# s8 E" I" D裡面約有十來個打扮鮮亮的夫人，雖都是商賈女眷，卻也有攀比自持身份者，宴席未開始，便是兩兩而坐，少有聚在一起的，倒是有一位年長婦人，身邊圍有數位夫人，想來身份是不低，微月卻沒有見到潘梁氏。

那眾位夫人見到微月進來，只是淡淡一眼，也不打聲招呼，只當是哪個小行商之妻，豈能與她們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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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女領著微月，來到大桌首位，“方小少奶奶，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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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艙內所有人帶著驚訝的目光都落在微月身上，方家的小少奶奶？那個傻子？

微月正襟危坐地平視前方，對那些包含太多意思的復雜眼神視而不見。

/ k8 O, w7 W8 P' I細微的議論聲在周圍響起，話題自然是關於她的。

2 W2 r6 J- _0 w9 c& L+ b% b“你們這些碎嘴的，方小少奶奶這才第一次與咱們聚宴，你們可不許欺生啊。”那稍微年長約莫有四十來歲的婦人笑著開口了，聲音很溫和，有說不出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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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z7 j3 z6 Q+ _微月對她笑了笑，說話的是方才那位最多人圍著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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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2 }% u+ d# t% |“我們哪敢啊，葉夫人，您這話可真要害死我們咯。”一個穿著嫩黃色百褶裙的女子笑著嗔了葉夫人一眼，扭著身子在微月右邊坐下，“小少奶奶，您別客氣，來了這兒的都是姐妹，那些男人在前頭歡樂，咱們也要開心地吃開心地喝才是。”

那葉夫人這時也起身，坐在微月的左邊，“這個伍夫人，就只曉得誤導他人，一會兒準要罰你三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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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8 {, F$ ?8 Y8 _3 Q' {原來這兩位便是廣州另外兩大戶商賈的夫人，葉家和伍家雖比不上方家和潘家，但其影響力在十三行還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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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 C# }, ^# o$ k微月微笑，對葉夫人和伍夫人點頭當是作禮，“葉夫人，伍夫人。”

3 T/ i5 W& A' b6 s3 t葉夫人笑瞇了眼，道，“聞名不如見面，總聽說十一少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嬌妻，今日一見，果然是十一少的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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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v. s- ?7 r  c微月依舊淺笑，這位葉夫人想來人緣不錯，說話都挑人家愛聽的，嬌妻？那是在恭維她，其實就是一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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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4 Z* O8 k: h+ V葉夫人和伍夫人對視一眼，實在看不出這位方小少奶奶的底細，傳聞只道是個傻子，可如今看來，眉目秀美，眸色清澈，哪來有半點癡傻的模樣？再說了，若真是個帶不出門的，十一少又怎會帶她來參加這樣重要的宴會？正經的當家主母都沒來呢，難道潘微華真是病重了？那麼接下來，方家的少奶奶豈不就是這位潘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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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 u8 ]4 `1 ^9 Y9 n“大家都坐下說話吧，還不知他們那邊要議事到什麼時候，我們先聊自己的。”葉夫人出聲招呼在好未入席的女眷，儼然像個話事人一般。

如果潘微華在，那麼今日在此說第一句話的，肯定輪不到葉夫人，可今日是微月坐著首位，她如此態度，分明是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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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X: L: u) D" q' u( [$ \不過微月對這方面的意識不強，自然不介意葉夫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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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入座之後，便有舟女端了幾碟精致的小炒點心，品過兩道茶，中餐便筵才開始，葉夫人和伍夫人總是找話想與微月聊天，微月有一問便一答，遇到不想回答的，便沉默，這是十一少在來時交代她的，盡量不要說太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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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怕她丟了他的臉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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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H, q9 c" T“對了，你們都聽說了嗎？今年又多了個行商呢，叫什麼隆福行的，不知道東家是誰。”席上，一位長得明顯就是三姑六婆的女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問著眾人。

, U1 Z1 w) Y/ [- G# C2 }葉夫人挑了挑眉，笑道，“又是一些上不了檯面的，指不定兩三個月就關門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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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夫人卻道，“這可難說了，聽說隆福行的東家在海關那邊有人，只怕不同以往的小行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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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你們誰聽說過那東家是何方人物了？”葉夫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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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沒聽說，我聽我家老爺提過，是個極丑陋的人，所以才一直沒有出面，就是今日赴宴的，也是隆福行的掌櫃。”盧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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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O; k, D, a" K; m6 T1 G& N“那就難怪了，這在十三行行走的，若不能長得像十一少那般俊美，至少也要五官端正，否則要如何與人談生意呢，方小少奶奶，您說是不？”伍夫人含笑看向微月，想撩她說話，總覺得這位方家小少奶奶安靜得像不存在似的。

& J! D7 K) Y* N1 @% O9 d“這小蹄子也不知羞，竟敢拿十一少來說事了，小心方家少奶奶不放過你。”坐在伍夫人隔壁的年輕婦人笑道。

“方家少奶奶不是在這裡麼？她心腸寬得很，怎會介意這個？”伍夫人道。

" X7 U9 |4 ?, j0 a3 O) t“你們盡是說些有的沒的，來，來玩行酒令。”葉夫人見伍夫人又將注意力轉到方家小少奶奶身上，便故意轉開了去，算是幫了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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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8 N7 s$ I5 y- g8 S' A微月對她甜甜一笑，真是個懂得收買人心的女人。

舟女為她們都滿杯，這是桂花酒，喝著甜膩，也不容易醉，這些商賈出身的女子作風較為灑脫，沒有那麼多講究，喝點小酒不失儀態，還是可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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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行酒令！”微月卻提聲開口，她沒那麼好的文采，也從來沒玩過行酒令，就算她能喝點酒，可經不起這樣折騰。

; C4 }! K. d# _“您別說笑，行酒令哪個不會呢？”在微月對面，較為年輕的女子諷笑道。

. r5 D6 p- r$ y& I7 C! }微月大聲道，“我說不會就是不會，我不要玩行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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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人和伍夫人都有些怔忪，這小少奶奶也太孩子氣了些。

, i4 A- j7 z% `( k$ j  n/ b% Y“那你想玩什麼？”葉夫人問道。

) c% F( ], {) W) k  y8 x“猜枚吧！”微月笑著道，兩眼如月牙般彎起，這幫夫人小姐的，猜枚肯定很少玩的吧，為了顧及身份和形象，她們也就只玩那些文縐縐的行酒令。

4 g: p  I0 k( n: @: G) i“也好！就從伍夫人和連夫人的開始。”葉夫人想也不想地點頭同意了。

然後，微月發現自己錯了，這些人猜枚技術遠遠在她之上，更重要的是，她們的猜枚形式和她所想的根本不一樣，她指的是十五二十，而她們卻是抓著一把瓜子在手中，讓對方猜單數和雙數……

這是哪般的猜枚啊，欺負她初來乍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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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微月輸了，還輸得很難看，這不僅是缺乏經驗問題，而是這幫三姑六婆故意想灌醉她，她看出來了，這些人表面和她客客氣氣的，可心底還是瞧不起她的，因為她還沒扶正，是傳聞中的傻子，她們都想試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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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 t7 R! R3 w0 `3 K3 r- X不過……這些經驗豐富的夫人們也有失算的時候，就是微月的酒量是極佳的，一瓶桂花釀下肚了，雙頰酡紅瑩潤，可雙眸仍然清澈，不見醉意，只是添了幾分的媚態。

倒是葉夫人和伍夫人也喝了幾杯，酒意攻了上來，便連忙喊停了，喚了舟女進來，唱起清曲，各自欣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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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f5 f; W- S% ^4 h$ Q有些還想與微月套近乎的，便想過來與微月說話，只是微月卻早已經拉起吉祥的手，溜出了艙內，來到船尾出，迎面享受微涼的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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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淡月輕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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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來到船尾，站定之後，才發現原來船已經開動，正緩慢在江面行駛，夕陽已經西墜，在江面灑下瀲灩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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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燈火通明，羊燈已經掌起，正宴也即將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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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了仔細一看，才知道這船艙隔開了好幾個廂房，歌女的彈唱聲從里面傳了出來。

+ x3 k% y3 N5 _) u. @! P  _. f微月淺笑，臉頰一片醺紅，看起來似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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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b7 H8 r4 L) i! `' y“小姐，看來大家真的當隆福行的東家是丑陋之人了。”吉祥站在微月身後，看到小姐清澈的眼神，她也知道小姐其實並未真的酒醉。

“嗯，還不夠……”她的衣袖灌滿了風，發出細微的聲音。

3 {. k8 |3 p$ T, f! d吉祥淡笑看著眼前美麗的風景，看著小姐與夕陽江水融成一景，頓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景色了。

/ |% b: {0 u$ I4 Q  x4 z5 K& r“吉祥，過來，我有話囑咐。”突然，微月側身轉頭，將吉祥喚至身邊，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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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y3 I0 {" L5 i  w吉祥聽完，微露出慎重的表情，“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人察覺。”

話落，吉祥便轉身離開船尾，往前艙而去。

8 |5 P8 m* z7 n" q. H0 Y: A微月繼續站在船尾觀景，她不想進去應付那些女人，不想給她們試探她的機會。

! s9 C; u0 H5 t) W她難得有這樣閑適的心情，許是喝了酒的關系，如今她心中無半點壓力和寂寞，許是……這珠江和她有切割不了的關系，所以來了這裡，她難免覺得有些親切，但如果不是這珠江……她也不會站在這裡，看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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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陣陣，江水的味道是清新的，而不是像在現代，每次在江邊散步，都要忍受發出惡臭的江水。

空氣中，似乎多了幾分不同她的氣息，微月睜開眼，側頭看著左邊的憑欄處，在明亮的燈火下，一道瘦長的身影長長拖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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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T" G8 I; t" r原來不知何時，她身邊站了一位身著白色長衣的男子，她只看到他側臉，臉部線條非常柔美。

6 j+ A: {7 [, k. q似察覺到微月的視線，這位男子轉過頭來，溫柔笑著，“很美麗的景色，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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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怔了一下，仰頭望著與山頭連在一起，如黑緞子似的夜空已經綴滿了星星，上弦月淡淡發出柔和的光芒，淡月攏紗，月色如水般令人覺得平靜安詳，她忍不住點頭，“確實很美。”

但她怔忪的不是天上的景色，而是眼前這位男子，這大概是她見過的唯一能稱得上美麗的男子了，眉目如畫，眼梢獨蘊風情，紅唇墨髮，白皙的膚色發出瑩潤的色澤，宛如玉雕冰塑，一身柔如紗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仿若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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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男子表情似乎有輕微的一滯，純稚的表情，看得微月心中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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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5 K4 p5 L7 g“姑娘也是在此欣賞日落之景？”男子聲音很纖細，聽著仿佛有那種細水長流的舒適感覺。

微月眨了眨眼，看著男子眼線平直，極為好看的雙眸，才發現那雙氤氳著月色的眼睛似罩了一層薄霧，好看，卻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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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相信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 W9 c1 c( X; z6 {1 Q3 ^  c男子笑著柔聲道，“在下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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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2 ?5 ?8 U$ G1 c# z" J: {是個瞎子！微月有些憐惜同情地看著他，原來果然上帝留了門便不會有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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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日沉，月頭方起。”微月輕聲道，這個男子並未因為自己看不見而露出半點自卑之態，反倒眉目間有一股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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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7 R# E% T- Z1 _“呵……”他輕笑，微微仰頭，顯得很孤清。

“你的眼睛很好看。”不經大腦的話，突然從她嘴里出來，微月說完之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竟然跟一個盲人說他的眼睛好看，這不是找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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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j  D1 O: M; H' g' a只是，那位如夢似幻的男子只是釋開一抹溫柔的笑，“謝謝姑娘的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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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看起來很清新，有一種青雲流觴般的風度。

微月有些急，“我是說真的，不是瞧不起你，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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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纖細柔美的聲音充滿笑意，“在下相信姑娘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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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聞言，綻開笑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學著他，仰頭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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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白一紅的兩人以一種令人信仰的姿態並立著。

如果此時有畫師將這道風景畫下就好了。

9 T3 i/ q/ F. m; l+ N“小姐。”吉祥打破這份寧靜，警惕地看著那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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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m4 u- ~# w+ _微月回過頭，看向吉祥，見她點了點頭，便知她已經辦成自己交代的事情。

吉祥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正宴要開始了，爺方才在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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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P, {: |. u“回去吧！”微月看了那男子一眼，想說點什麼，卻想起他們之間不過陌生路人，只是一道看了一場風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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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月斜照，她轉身離開，悄然無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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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釀味道淺去，那男子嘴角浮起一絲笑，身後，一名小廝走來，“主子，原來您在這兒呢，李大人在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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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Y- R# p8 |男子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繼續仰頭看著月亮，即使他所能看到的，到處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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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回到中艙廂房，正宴已經開始了，葉夫人見到她，馬上站起來道，“方小少奶奶，您去了哪兒了呢，正要使人去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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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看月亮啊。”微月笑瞇瞇地道，在原來的位置坐下。

2 ?; g) s& ^7 m6 Y0 B( Q- G+ \; m“誒，月亮有什麼好看的。”盧夫人不以為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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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人招呼著各位入座開筵。

微月面無表情，也不和誰說話，安靜地進食，葉夫人和伍夫人多次找話題，卻碰了一鼻子灰，便也不再開口，只覺得這潘微月確實不像個正常人。

正宴開始沒多久，那伍夫人又提議要來作耍，只是吃飯多沒意思，隔壁已經傳來男子們縱情玩樂的笑聲。

不知道那十一少是不是也像其他男子一樣，左擁右抱著舟女，飲酒談笑？那樣清冷寡言的人，要如何放浪輕浮？微月在心里想著。

“方小少奶奶，這次給你個報仇的機會，可別又輸了啊。”盧夫人贊成伍夫人的提議，掩嘴對微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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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N7 }4 u微月拍掌笑道，“好啊好啊，我要報仇！”

伍夫人和葉夫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心裡明白，這潘微月只怕真如外間傳言，是個神智不太清晰的。

% C' x; C2 ^8 x2 E" U2 P  v, Y這些夫人本想這一次將微月徹底灌醉，卻沒想這一次輸的卻是自己。

! H9 @& F7 E3 F, n0 s微月舉杯淺笑，看著連連擺手認輸的伍夫人，“不行了，再喝就真的要醉了。”

“我頭可真暈，小少奶奶，您是深藏不漏，早些時候您還像個新手，怎麼如今卻能將我等都贏了去？”葉夫人眸色泛著醉意，若不是丫環攙扶，只怕已經要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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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沒經驗嘛，第二次要是再輸了，那就是笨蛋了。”微月淺抿了一口茶，笑意盎然。

葉夫人等幾位都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伍夫人正欲發作，門外卻傳來舟女的聲音，“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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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放下茶杯，笑著看向門外，果然是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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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2 V& v5 e/ I, P! G: k1 C9 q她蹦跳著來到他面前，笑瞇瞇地問，“你來帶我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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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y8 V& `! l( W十一少面色如常，沒有多看艙內一眼，“時候不早，我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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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K  v: B- b; S1 B4 |8 T  M% f& S9 m“好！”微月甜甜一笑，轉頭對那些夫人作別，“各位夫人，再見了，下次我們再來猜枚。”

葉夫人和伍夫人都乾笑著與微月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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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心情大好地跟著十一少出了船艙，才知原來游船已經靠岸，他們上了岸，已有馬車在等候。

; P# S0 `- i( r- ]5 W登車離去，那邊宴席尚未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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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十一少問著將頭靠在車壁的微月，低聲問道。

馬車一搖一晃的，倦意襲了上來，她懶懶地應了十一少一聲，眸色朦朧地看著他，“為什麼你身上都沒有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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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得少。”他淡淡道，冷漠疏離的眼神落在她酡紅的臉上。

# w# z4 w: t# B# u6 S! D3 i“也是哦，誰敢灌你酒呢。”他是十三行的行首，是老大，別人跟他敬酒說的是隨意，哪敢要求他乾杯。

- B0 N# j0 Z& ~" }/ \/ j) p, z“今日開心嗎？”十一少嘴角微勾，狹長的眼眸有抹清冷的流光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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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k7 i( Y  G2 y- v“還好，不過太吵了，不喜歡。”微月眼眸微闔，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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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 v3 V/ V* f他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只是拿起在坐榻上的軟被，輕輕蓋在她身上。

& g( a+ t7 h; v& v$ {1 A# e坐在前頭的吉祥本想為微月披上披風，見到這一幕，只要低頭坐在原位，心中卻微微感到驚訝。

1 q  ^$ }! G' H到了方宅大門，微月已經進入好夢，吉祥遲疑看了神情淡漠的十一少一眼，出聲想要喚醒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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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1 J; Z+ O& K$ K+ n: T+ m8 M( [“不必喚醒她。”十一少低聲止住吉祥，並讓她先行下車。

& f- b' C5 C+ a8 s5 X' ]  x吉祥擔憂看了微月一眼，只好先下了馬車。

十一少看了連在夢中也勾唇甜笑的女人一眼，搖了搖頭，清冷的眼多了幾分的無奈。

2 P" v+ x  I4 U3 `他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抱在懷裡，才覺得她原來這樣嬌小。

& \$ {! L! c  _% O% j" C微月在他懷裡嚶嚀了一聲，皺眉不安調整了姿勢，雙手緊緊抱住他，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想要汲取溫暖，很快又沉睡過去，絲毫沒有要轉醒的跡象。

; r: C: l# r& Y. U+ X* A他笑了笑，抱著她下了馬車，而後一直回到了月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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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0 R5 S' P" w* ?, }' m驚訝的，已經不止是月滿樓的丫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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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微華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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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過去，這個年節基本也就結束了，外面大街小巷的商鋪也在初四這日開市，節日雖過，喜氣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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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初醒來，有些迷糊，睡眼惺忪地看著床頂，有點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了房間的。

9 p/ X/ e# x6 w; L5 m. D昨天真的喝多了，沒醉也微醺，難怪會睡得那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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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1 H2 n, i  B' x) K4 g* S/ T她喚了一聲，早已守在門外的吉祥已經推門進來，“小姐，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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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W* \/ o9 D' U; X: P0 O微月點了點頭，讓吉祥打開窗門，外頭的陽光流瀉進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1 o- G8 R5 G: r4 v/ b3 p! G“已經是辰時末刻了。”吉祥攪了綾巾過來給微月拭臉。

" d0 U* z  p/ @# l% p' ]微月漱口刷牙，梳洗完畢之後才問吉祥，“應該沒什麼事兒吧？”

吉祥看了微月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少奶奶使人過來傳您過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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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麼？”微月喝著綿粥，心不在焉地問。

“爺不讓奴婢們喚醒您，交代了讓您睡足了再去頭房。”吉祥低聲回道，目光低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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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6 f+ @8 v7 d; e3 l9 ?送粥入口的手僵住，微月抬頭，微瞇雙眸盯著吉祥，“吉祥，昨晚我是怎麼回房間的？”

吉祥道，“是爺抱著您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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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表情僵住，眼底流轉著一抹清寒的光，聲音微沉，“為何不喚醒我？”

4 ?3 s$ {4 p. P5 w1 U: B" m( a“爺不讓……”吉祥輕嘆，小姐這樣的反應，是在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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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0 u. S7 R# f" ?微月捂額忍住哀嘆，聲音卻無奈而頹喪，“別跟我說，他昨晚也在月滿樓過夜。”

“小姐料事如神。”吉祥輕聲道，語氣中有不易察覺的笑意。

! j" R+ Z% [6 g" Q5 X% M“該死的混蛋！”微月站了起來，莫名地感到煩躁和不安，“他在這裡過夜了？他沒別處可去了嗎？還有你，你為什麼不把他趕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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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奴婢……只是奴婢！”吉祥無語看向微月，她也很無奈的，只是身份如此，做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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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O) d3 }7 W) W& k微月一滯，心里堵著一口氣，其實她是知道的，十一少昨晚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可是……她還是感到莫名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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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_3 ?" \! n. Z7 p) H& A+ Q. L“爺昨晚是睡在外間。”吉祥深怕微月氣壞了身子，急忙解釋。

+ i' a9 @. ^' J$ Z微月怔了一下，“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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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j" e  M/ U8 E得到吉祥再一次肯定的回答，微月松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心里那口氣還堵著，那十一少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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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許是一早收了消息，使湘珠過來傳您過去，爺那時候正準備離開，不過想來少奶奶是知道爺昨兒在您這兒歇下，只怕讓您過去，不會有什麼好事。”吉祥關上房門，壓低聲音對微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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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上次她沒能讓我喝下紅花，這次定不會再放過我。”微月重新在靠背椅坐下，神情凝重，這也是她不想和十一少走得太近的原因，雖然這位爺讓她放心地喝，她哪能真的放心？那是絕育的東西，經不起半點差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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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害了自己。

$ o" c$ H9 O# M9 Z6 O. F  o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微月給吉祥使了個眼色，吉祥去開了門，是荔珠來稟報，少奶奶讓小少奶奶到頭房去。

8 Z# x5 O. c4 E! n6 e" L9 v* w“走吧，去頭房！”躲是躲不過去的，只有隨機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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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l6 A6 O* S出了房間，微月察覺到屋裡丫環看她的眼神有些曖昧和欣喜，她們該不是以為她真的和十一少圓房繼而能在家裡地位提升吧？

5 v. r5 R1 @2 A湘珠在廳外候著，見到微月出來，一撇嘴給了臉色看，眼底的鄙夷如此清晰，“小少奶奶好大的架子，少奶奶傳人，還得一等再等。”

* W; M. h4 P* s微月笑得靦腆，“我架子很小的，湘珠你的架子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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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c" Z2 C7 N/ c2 e湘珠被噎了一下，哼一聲扭著身子徑自走在前頭，等去了頭房，看這傻子還敢不敢這樣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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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g4 i3 l" P再一次踏入頭房，空氣中依舊彌漫一股濃郁的藥味，潘微華在兩個丫環的攙扶下，艱難地坐了起來，看到在門邊的微月，她本來無神的眼眸攸地亮了起來。

2 V- ]8 W) ?; v' n微月在看到潘微華的臉時，心中突感驚訝，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除了氣息虛弱，潘微華臉色紅潤得驚人，是桃花瓣一般的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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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的人，應該都是面色蠟黃，毫無生氣的吧？

“過來坐下！”潘微華看不出想法的眼神掃了微月，讓她坐到床沿便的矮幾上。

; \; M) L" I( D5 i  i% l3 o: k: n微月藏在袖子中的雙手緊握成拳，一步一步走到床沿，在潘微華面前坐了下來，“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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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泛開一個疲弱的微笑，“回家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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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怔了一下才知潘微華問的是初二那日回潘家的事，她點頭，見到白姨娘，還能辦成自己的事兒，怎麼會不開心呢？“開心！”

“可有人說什麼？”潘微華輕聲問道。

. Y# o0 [) u7 N微月咬著唇，狀似思索，一臉的為難。

“說吧，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潘微華屏退了屋里的丫環，她與微月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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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道，“家姐，五姐姐明明比我要聰明，為何當初你不是讓她嫁到方家來呢？若是換了五姐姐，肯定能幫您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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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0 [  E" a# Z" h/ s  B( x0 X“你覺得你幫我不了我嗎？”潘微華眸色一沉，淡淡問道。

“我很笨，是個傻子。”微月委屈道。

潘微華笑了笑，眼中有些苦澀，“微卿想要到方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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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沉默，目光泫然欲泣地看著潘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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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D$ j5 m9 F3 ]2 H& ]“她想進門沒那麼不容易。”潘微華冷冷道，她自然是清楚微卿在打什麼主意，微卿如果到了方家，怎麼可能安心當一個妾，她不能讓任何人威脅了她兒子的地位。

2 R  y5 _0 \; q, J% @! H" K微月喏喏地應了一聲，其實她還真希望潘微華能讓潘微卿進方家的門，那她就能成為小透明，不再受人注目。

“昨天和十一少去參加船宴了？”潘微華話鋒一轉，冷聲問著微月。

“嗯。”微月低聲回道，沒有多說別的，怕引起潘微華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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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的眼神暗下幾分，似有些落寞和悲涼，“聽說……是他將你抱回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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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小心睡著了。”微月解釋，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似乎聽出潘微華語氣中有些羨慕。

“是麼？”潘微華眼睫輕顫，情緒有些浮動，他……可從來不曾這樣對她？十一少竟也有體貼的一面麼？

+ X3 j7 ], S. x) q* H  t/ a& `9 I: q當了夫妻這麼多年，這些時日她才發現，她從來不曾認真去了解過這個丈夫，想必，他心中也沒有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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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 J) L$ t2 a% j心底有些澀意，對微月，除了利用，還多了幾分的羨慕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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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9 m# W' a( N“微月，能否應承我一事？”潘微華突然睜開眼，明亮堅決地看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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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傻傻一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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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Q) O! ?+ `. W0 @# e5 d, C% `! y8 n“幫我……照顧茂官，讓他成為方家下一任家主！”潘微華一字一句地道。

“家姐，我很笨的，怕是幫不了你。”開什麼玩笑，這算是托孤嗎？她才不要累死累活為別人鋪橋搭路。
+ q/ C5 T+ C  s2 h  C
, \2 f- ]# h. t1 O) V! C潘微華突然一把抓住微月的手，指甲深深嵌入她手臂肉裡，“潘微月，你在別人面前裝瘋賣傻也就罷了，你真以為我會信你這一套？你在潘家裝柔弱，在方家裝傻子，我睜一眼閉一眼，可不代表會容忍你將來毀了我這些年所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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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8 Z% ~) J! E7 J  K微月淺色的瞳孔微微收縮，眼角一點一點滲出媚惑的笑意，“家姐，您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明白。”

潘微華因為激動，大口地喘著氣，氣息更加薄弱了，“你……你會不明白？你真以為我會隨便讓你進方家的門嗎？你姨娘有多少本事我比你更清楚，這些年來，我母親一直無法斗贏你姨娘，說不定只要白姨娘一句話，你都能成為方家的嫡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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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息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把話說完，“白馥書的女兒怎麼可能真的一無是處……就算，你真的如你表現出來的那般怯弱癡傻，白姨娘也不會袖手旁觀，我賭的，便是我不會看錯人。”

沒錯，要微月來替代她，成為父親掌握方家的棋子，一半是為了想要報復，她對那個白姨娘……有種奇異的感情，她羨慕白姨娘的從容和看透世情，想成為像她那樣的女子，偏偏這個女子傷害了她的母親，這種復雜的感情，讓她想去摧毀一切。

她更羨慕……微月是白馥書的女兒，只要是白馥書的女兒，父親都會留三分情，至少不會為了潘家的利益，去犧牲微月的幸福。

所以，她要求微月成為她的繼室，完全是自己的私心。

她看著微月，想看到她慌亂害怕的神情，那種從心底發出來的無措，才是她想看到的，而不是故意裝出來的。

只是，微月卻笑得風情萬種，那種絲絲入扣的柔情媚意，比白馥書更讓人心悸，“家姐，莫不是您沒聽說麼？我娘……要回浙江了。”

2 r. ^7 m* X- R潘微華聞言，攸地瞠大眼，緊抓著微月的手也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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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G5 _2 @, k5 C6 ^. G; Y微月的白皙豐嫩的手臂，有發紅的指甲痕，血珠微微沁出，她勾唇淺笑，柔媚嬌俏的模樣，“家姐以為我娘真會為了我留在潘家，犧牲她自己？您錯了，我娘……不會那樣做，你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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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賭輸了……麼？潘微華無聲笑著，第一次發覺自己並非真能將任何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對十一少是這樣，對微月如是。

* p# N- L# c" h/ \2 o“沒關係，你已經在方家了。”她對微月虛弱一笑，從枕頭下抽出一本像是手札的本子，“這是給你的！”

* u2 @/ k7 _) b微月沒有接過手，只是淡淡道，“我不可能如你所願，為潘家做任何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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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閉上眼，聲音疲軟，“無妨，總有你身不由己的時候。”

/ G! J4 y0 J) Q! t- s0 r微月接過了手札，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 X9 I7 _- C1 e潘微華沉默不語，似乎睡了過去，微月冷冷掃了她一眼，將手札收入懷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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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煩將來之事

% x' ~( M1 f, L2 R出了房間，微月面色低沉，吉祥擔憂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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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湘珠見微月出來，癟了癟嘴，進了屋裡去。

/ b6 I8 R4 x& u“回去吧！”微月對吉祥道，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頭房，心底其實有些后悔，剛才實在過于沖動，要是哪天潘微華痊愈了，那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潘微華跟十一少說她是裝傻的，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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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月滿樓，微月將那手札隨意找了下匣子放著，一點去閱讀的欲望都沒有。
5 e3 Q! s7 l& [7 }% {' |
+ y+ H( B( K* p3 g她拉起衣袖，眸色沉冷看著手臂上的傷痕，她能感覺到潘微華對她的恨意，這簡直是莫名其妙的恨，她到底得罪誰了，老天啊，您老人家讓她穿越也穿得像樣一點吧，她這是捨己為人的穿越，多少應該得到些補償才是的。

“小姐，您受傷了？”吉祥提著水壺進來，看到微月的手臂，緊張問道，“少奶奶她對您……”

( n; X) F* W9 K" b$ f0 r0 o“不礙事！”微月淡淡道，看在潘微華是病人的份上，這點傷勢她忍了。
" m) ]! l. y7 e2 u2 g/ H; Q9 W
$ P3 W# H9 @0 d) T! O, C吉祥點開了火，放上水壺燒水之後，轉身取來傷藥，微月卻阻止了她，“去找點白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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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i4 O3 K. u0 y) u“小姐？”吉祥莫名看著她，看到小姐臉色低沉，心里暗嘆一聲，返身出去，一盞茶時間之後，她便找來一小瓶白米酒。

微月接過那個梨形酒瓶，倒出一杯在白瓷杯裡，“這酒從哪里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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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5 G) ?; E* Q“小廚房取來的。”吉祥道，這酒嗆鼻，怕是不好入口，可只有這一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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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了笑，拿起白瓷杯，那受傷的手臂伸平在桌面，酒，從杯中流淌而出，低落在她的傷口上。

2 |' ?& f$ p/ S她蹙起眉，臉色瞬間泛白，那痛，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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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 ]3 ]5 w“小姐！”吉祥驚呼，眼中滿是心疼，不明白她為何這樣虐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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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L/ M# b1 E' Z- `7 Q痛過之後，便麻木了，微月讓吉祥取來濕綾巾，拭去了酒跡，輕笑道，“這是消毒，誰知道潘微華的指甲有多毒呢。”也是為了讓自己銘記這個痛，提醒自己接下來在這裡生活如履薄冰，處處都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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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9 Q7 Z$ H6 a吉祥為她輕柔上了藥，薄荷的涼淡去了灼熱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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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劉掌櫃昨夜問奴婢，您這兩日能否到雙門底上街一趟？”吉祥一邊處理著微月的傷口，一邊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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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6 y1 M. e“那些杯子燒制出來了麼？還有我要的東西呢？”微月另一手提壺沖水，茶葉在杯中沉澱，舒展而開，輕煙裊繞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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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櫃正是想與您商量這些事情。”吉祥道。

“嗯，我明白了。”劉掌櫃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要和她見面的，看來還真需要去一趟，“十一少若是回來，與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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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A7 Q. Y6 G6 D“是。”吉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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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9 u7 ]- E* q, Z今日她心情有些浮躁，需要靜思沉澱，而看書，一向是她調劑心情的方法。

過了午時，頭房那邊突然熱鬧起來，家里的管事急急地去找了十一少回來，聽說是少奶奶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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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也被傳了過去，可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是乾等著，潘微華似乎在與十一少交代什麼話。

半個時辰之後，十一少才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微月時，眸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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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7 O3 ?( v, l, I! f( e潘微華此時已經陷入昏迷之中，請來的幾位大夫都在為她施針急救。

" [2 G$ M8 I4 g十一少走到微月面前，低聲道，“先回去吧，少奶奶暫時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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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M; |( M1 t# J2 `0 E; s0 o微月看了他一眼，心裡忍不住為潘微華嘆息，這個身為丈夫的，如今妻子病得就要死了，他還一副冷漠淡定的模樣，好像躺在里面的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個陌生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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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不定潘微華對他也是這樣的感情，這兩夫妻實在和日久生情這個詞沒什麼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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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回到月滿樓之後，便躺到床上去想辦法，到底要找什麼借口出去一趟，就說去見一見白姨娘好了，白姨娘就要離開廣州府，她這個當女兒的去見一面，也是應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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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錯，等下就這樣跟十一少說好了。

想著想著，微月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酣眠不到一刻鐘，她便被吵醒了，微月是有床氣的人，所以她沉著臉換了衣裳，出來茶廳的時候，一直都沒笑過。

看著那兩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微月怨氣更深了。

2 D" A6 v  N; E( v. x& F“小少奶奶，你這時候怎麼還睡得著呢，你知道少奶奶的事兒沒？”方陳氏拉著微月的手，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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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R$ p1 u0 o+ d+ V; Q! V# }微月抓了抓頭，“怎麼了？”不是說昏迷了嗎？難道又出了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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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十一少答應她，將來只能讓茂官是嫡子，就是你成了繼室，所生子女也不得與茂官爭權，你聽聽，這都是什麼話呢，哪有人這樣霸道的。”方陳氏一副為微月感到不值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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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只是因為這事兒？微月笑道，“有什麼關係嘛，都一樣的。”

方吳氏道，“這怎麼會是一樣呢？小少奶奶，你也太傻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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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瞄了她一眼，涼涼道，“我本來就是傻子。”

方陳氏誒了一聲，“你可真不能讓十一少答應這事兒，這些天來，十一少對你好是大家都有眼見的，說不定將來你的孩子才是當家的，要知道，同和行的東家可不是誰都能當的，小少奶奶，你可要為自己爭取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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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0 q+ g- Z  x( f“十一少要答應還是不答應是他的事情，我又怎麼能左右他的意思呢？”她的身份是多麼多麼卑微，哪能輕易改變家主的決定。

“這你都不懂？你吹吹枕頭風，還能不讓他答應麼？”方陳氏笑得曖昧地對微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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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W0 P; o& ^; F' s( ?微月抱胸看著她們，“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茂官有什麼不好？這關你們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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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Z3 T1 V) F# q& R方陳氏臉色有些難看，她哼了一聲，“這的確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也只是為你以後著想，你不領情就算了。”

) i' Z. p5 @. k微月嘿嘿笑道，“大少奶奶，你是如何知道少奶奶說了什麼話的？”

方陳氏神情有些扭捏，她怎麼能說出是無意中聽到一點風聲，自己猜測出來的意思，“自然是從別處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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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M0 A( u' [. l# w! n“其實這是很久以後的事情，為什麼要現在煩惱呢？誰當東家誰是方家的主子又有什麼關系啊？”微月坐回椅子，雙手掛在桌子，捧著臉天真純澈看著方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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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d! v4 H7 h1 Z+ f# u“你都不為自己將來著想的？”方吳氏好奇地問她，即使她知道將來自己的兒子是沒機會成為方家的當家，她也心存期待，她不相信潘微月會真的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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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讓自己那麼累，明日的事情都意想不到，想那麼多將來做什麼，今日開心就好了。”再說了，她又沒想一直留在這裡，管那麼多作甚？

! E) g- |3 F3 [3 H( ?% o$ U“傻子就是傻子，什麼事情都想得簡單。”方陳氏沒好氣地道。

“是啊，我是傻子，我開心啊。”微月笑了一聲，捧著茶心情大好地淺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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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陳氏氣結，一揮袖扭著腰離開了茶廳，方吳氏看了微月一眼，暗暗嘆息，跟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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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兩人剛一踏出廳門，差點嚇了一跳，原來那十一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外面，她們倉惶行了一禮，才匆忙離開。

* S; ^5 {" I' R" E" L* ]十一少眸色清寒，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微月對他露齒一笑，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如果大少奶奶說的是真的，你會如何？”他坐到微月對面，單刀直入地問道，顯然方才他是聽了所有的話。

0 m7 J1 v) [; u" j9 ~“不如何啊。”誰能保證她將來一定會生兒子？

" @7 E$ J1 e" R' m十一少淡淡淺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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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突然很認真地看著他，眼中充滿懇求，“我明日能不能去找我姨娘？”

) k7 Q  r; g' l& [十一少眼波輕轉，尚未開口，微月已經急急解釋，“我姨娘再過兩日就要到浙江一趟，我想去道別。”

看她可憐兮兮的眼神，他實在很難說一聲不，“嗯，去吧。”

/ @+ }0 l9 n. c% ~$ E微月高興地抓住他的手，“謝謝，你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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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4 X' |6 t% V5 D. M' g十一少輕笑出聲，眼梢清冷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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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方才在外面聽到的話，他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分灼熱，也許，她和潘微華真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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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玉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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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微月早早就起身，梳洗完畢，正要出門之際，春桃領著兩三個小丫環從外面走來，笑意盎然地對她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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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奶奶安，”春桃笑道，“這是爺吩咐奴婢給您帶來的手信，是給白姨娘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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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看那小丫環們手上的大包小包，有種莫名的感覺，即使妾的地位到了清代已經有所好轉，不至于那麼低下，可一般人還是會瞧不起的，十一少願意讓人給白姨娘備手信，可見對她是尊重的。

這個男人，其實也不是想象的那麼糟糕冷血。

“謝謝春桃！”微月甜甜笑著，心情愈加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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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回了一句不敢當，便吩咐小丫環把手信都拿到馬車上。

微月上了車，對春桃揮手道，“我走啦，回來給你帶零嘴吃啊。”

春桃微微一笑，“奴婢多謝小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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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身，微月淡笑著，吉祥看了她一眼，道，“小姐，十一少倒是體貼。”

) F  u) v$ [* }& E1 ~“是啊，真的不錯，”她眸色微轉，猶如珠玉生暈的光彩，“只是我突然想起潘微華曾警告過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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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0 v) e9 n; W7 v3 t吉祥疑惑看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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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W% Z/ D, A" }+ E. Z微月沒什麼形象地伸了伸懶腰，撩起窗簾，看著外面還有殘留喜慶節日的街道，每家每戶門外都貼有嶄新的對聯和掛著紅燈籠，她突然有些迷惘，自己從一個充滿奮鬥意志的白領莫名成了一個在洞房之夜鬧自殺的少女，好像突然之間將她自小定下的人生目標生生掐斷，如今的她，到底想要什麼？

成為十三行舉足輕重的行商？她沒有這樣的宏圖大志，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這里出名，十三行的歷史並沒有她這麼一號人物出現。

$ B# @% h( L. G' X為自己找個相親相愛的老公，然後手牽手執手偕老？她已經嫁作人婦，名義上是妻，實際上為妾，還有什麼幸福可追求？而且，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難接受自己的丈夫與別的女子共享，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秉持著寧願高傲發霉，也不要委屈戀愛的思想才會一直單身，她不認為自己換了個環境就能改變這種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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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需要一些堅持，才不會失去自我。

0 L' m% {$ z8 i1 i  g5 H那麼，她在這個年代，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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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A; j- s9 j3 A6 j# c微月苦笑，就算她成為歷史名人，在幾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堆白骨，誰還記得誰？所以，不管怎樣，活在當下，還是讓自己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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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個清俊冷漠的十一少，笑容更深了，潘微華說過，這個男人對她好，不會是真的好，那麼，他想做什麼？

1 G8 q4 Q+ C3 V她當然不會自戀地以為十一少對她日久生情，他們之間只怕永遠都生不出什麼情來，他不是她的追求，而她，未必是他想要的。

: Y# y' a8 T2 i9 [* Z: \然而感情的事，從來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和以為的，這是她後來才明白的道理。

“吉祥，如果潘微華真的……病逝，你我在方家地位會如何？”微月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看向一直擔憂望著她的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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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3 u5 _$ q" x1 J吉祥看到微月眼色清澈，便明白她並沒有被十一少的所為困住，“如果小姐願意，必能成為方家下一任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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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e- W. ~; Q) O" P言下之意，若是她再一直裝傻，那麼她就漸漸成為卑微的小妾，沒有潘微華護著，就只是個小透明獨自在角落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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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能度過這個難關的幾率有多少？”微月問。

“小姐您那時候不是與少奶奶單獨談過嗎？您以為呢？”吉祥反問道，她只知道潘微華病重，卻不曾近身觀察她病容，自然不好確定，但……照昨日那情形，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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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w4 d) J" r, m: a微月笑紋淺淺浮起，就讓她繼續在角落生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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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G  W4 ^% V+ ^- G$ s4 D; Y馬車停了下來，已經到了雙門底上街，微月下了馬車，先到屋里去找白姨娘。

  b6 P+ a+ K( Q( @5 q5 I7 S. n: Q* r房間裡，白姨娘正在收拾行裝。

“娘。”微月走了進去，“這麼快就收拾東西了？”

, N8 U' q# O6 i+ T) v5 v- ~8 c白姨娘看到她，嫵媚一笑，“來與我話別？”

微月幫她把一地的書裝到匣子里，“娘真的不打算回廣州了？”

“尚不能確定。”白姨娘對著一個小木盒發了一會兒的呆，才回答微月的話。

微月的目光也落在那個小木盒上，“廣州沒有值得您留戀的麼？難道……你對父親當真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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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猛地抬頭，直盯著微月，“死丫頭，你那天到底偷聽了多少？”

% L( n5 a! K" ?微月笑得沒心沒肺的，“該聽的都聽了，就是沒看到……”

白姨娘差點就想把手上的小木盒扔過去，“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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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7 a/ o+ M' g  i“規矩是用來破壞的！”微月笑著靠到白姨娘身邊，笑得很曖昧，“娘，父親對您可真不一樣，那麼多個妾，就對您特別，你怎不趁機橫掃其他女人，成為潘家唯一的女主子呢？”

“強求來的，有何意義？”若果那男子真的珍惜你，便不會一而再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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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e$ a; C4 Z微月怔了一下，這個白姨娘也是個一身傲骨的女子，委身成為潘老頭子眾多妾室之一，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 x( u& X. v7 k: r; d“娘若是生在幾百年後，也許就不一樣了……”微月喃喃道，像白姨娘這樣的女子，應該是許多男子都願意去珍惜的吧，只可惜生不逢時，這個年代少有一對一的婚姻。

9 A2 q4 q, u8 y7 a2 k% J% z+ P“你又如何知道幾百年後就不一樣了？”白姨娘輕笑，只當微月說的是稚言，她打開那個小木盒，里面是一對玉鐲，玉質瑩潤清澈，在陽光的下發出潤澤的光芒。

“這是白家的傳家之寶，是你外公臨死前傳給我的，如今你已長大成人，這對玉鐲便交予你了。”白姨娘將小木盒遞給微月，臉上泛著溫柔的笑意。

5 ?6 A4 s* r  d微月欣喜地看著那對玉鐲，她上輩子是個極喜歡玉的人，只是她迷信的老娘說她一生不可戴玉，否則傷身，她小時候一旦戴上玉觀音，都會生一場大病，然後斷玉，實在不得不相信命理，如今她也算換了命，應該就能戴玉了吧。

她取出那對玉鐲，兩環相遇，竟發出玲瓏的聲鳴。

“這簡直是稀世珍寶！”微月驚呼。

白姨娘笑了笑，“能成為白家傳家之寶的，自然非凡物。”

“這個……真的給我嗎？”微月突然有些心虛，畢竟自己並非真的潘微月。

“難道你不是我白馥書的女兒？”白姨娘似乎沒什麼不捨的，只是含笑看著微月。

微月還在猶豫，白姨娘已經將玉鐲套到她手腕中，一手一隻，使她纖細白皙的手看起來更加好看。“不是還要去找劉掌櫃嗎？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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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微月鼻子有些發酸，分不清心底究竟是什麼復雜的滋味，總覺得有些心虛，又有些感動，老實說，她對白姨娘並沒有多深刻的母女之情，但是今日她卻感到心里有股澎湃的悲傷，是本尊的意識影響了她麼？

從房間出來，微月情緒有些低落，她對吉祥扯了扯一抹笑，“走吧！”

3 Y6 v4 ~, @. q2 |她一定要好好經營隆福行，這是白姨娘對她女兒的一點心意，她不會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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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z2 v( q到了隔壁的宅子，她很快收斂心神，劉掌櫃已經在大廳等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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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P+ b6 L, V# |他們並沒有太多客套，劉掌櫃請微月上座之後，便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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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p4 r% ?8 v0 k“您的意思，是覺得我們隆福行還沒能力去完全承擔全船貨物。而是要從同和行等其他大行商那里承包點小雜貨？”微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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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櫃道，“隆福行才剛開業，立刻推出小姐您畫出來的那些杯子，只怕要弄巧成拙，不如先打開信譽，確定有充裕的貨源，再發展屬於我們隆福行的特色。”例如那些形狀特別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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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R1 T5 Q+ O8 R當時他一眼看到那杯子圖紙，心裡也一陣興奮，認為可借此令隆福行名聲大開，但在那日船宴接觸其他行商之後，他頓覺得隆福行若是太早成名只怕要成為別人眼中釘。

“隆福行只是以雜貨為主，也並非大批量出口，又怎擔心沒有貨源，陶瓷杯只是一個試煉，若果能引起洋人注意，對我們也大有好處。”微月覺得劉掌櫃的方法有些保守，還不如放開去做。

“小姐，凡事一步一步前進，才可保穩妥。”劉掌櫃說話留三分，為難看著微月。

行商等於中介，不像普通生意，如果沒有固定信得過的貨商，很容易要出問題的。微月仔細想了想，自己對這年代的經濟市場也不是完全理解，決定還是不要太過急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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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由劉掌櫃作主了。”微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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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櫃眼底閃過一抹贊許，對微月拱手，“小姐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辦好隆福行。”

+ W! ^. `' N, j) L+ L' `/ Y微月笑道，“劉掌櫃經驗豐富，且心思謹慎，微月絕對信得過您。”

  q' K- ]+ C% B( [3 s. F劉掌櫃面上露出幾分喜色，“不敢當。”

# R' p6 `5 Q3 n2 m接下來，微月又問起她想要的那個面具，劉掌櫃道，那面具已經送到金鋪，因為務求精致，所以還要些許時日才能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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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少年章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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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s9 O" Z& l回到這邊的宅子，微月想在去與白姨娘說說幾句話，在經過庭園的甬道時，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花木扶疏之處，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正直直地盯視著她。

$ C% M$ B: t4 k* d% ?他看起來年約莫有十五六歲，生得眉目清秀，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膚色稍微偏沉，長大之後必定是個大帥哥，只是她之前都不曾在這里見過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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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4 T( {) m3 l4 _0 `吉祥也看到那少年，露出驚訝的神色。

微月轉過頭，繼續往茶廳而去，待走了一小段路，她才問道，“吉祥，那少年是誰？”

吉祥道，“小姐，他便是上次我們撞傷的乞兒。”

4 w# O7 p- P! X6 Q  m: I1 X微月攸地轉身，目光凜然看著吉祥，“你說什麼？他是那個小男孩？”如果她沒記錯，那應該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吧，剛剛那少年看起來至少也有十五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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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那乞兒滿面污垢，難免會看不準。”吉祥低聲道，若不是見那少年臉廓熟悉，她也想不起他就是那乞兒。

& ^: O' }7 I( Y( `- x微月皺眉，繼續向前走，“他怎麼還留在這里？”太瘦小的娃娃臉少年是會誤導人的，並不是她眼力不好，她在心里想著。

& `& u% J5 _! o% ]( y“奴婢一會兒去問問。”吉祥應道。

, j# {( B; }7 l) i0 l微月點了點頭，已經來到茶廳，只是剛一進門，她的眼色更深沉了，茶廳上座，正坐著一位意想不到的男子。

“父親。”她眨了眨眼，揚起絢爛天真的笑，給那個臉色陰郁的潘老爺請了個蹲兒安。

潘老爺挑了挑眉，神情少了在潘宅的冷漠，聲音挺溫和地問，“你不在家裡侍奉少奶奶，來這里作甚？”

: v8 m4 j* \: p他以為微月是剛剛才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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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道，“我來和我娘說話道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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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K. }, {' D- u$ m/ X8 e5 R潘老爺陰郁的目光轉向白姨娘，“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廣州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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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笑得風情萬種，“若我非要離開，你是不是想軟禁我？”

“你別逼我！”潘老爺站了起來，低頭目光沉痛看著白姨娘。

微月沉默站在角落，睜著一雙好奇天真的大眼看著他們，她甚至有種預感，白姨娘只怕無法順利離開廣州的。

白姨娘仰頭看著潘老爺，嘴角笑容不變，“我從來不曾逼你，白家有事，我必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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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爺緊抿著唇，胸膛激烈起伏著，可見他有多隱忍，須臾，他咬牙道，“我陪你去一趟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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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驚訝的就不止微月了，連白姨娘都愣住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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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p9 i6 `! x. q8 C“我陪你回去！”潘老爺重新坐回背椅，臉色很難看，但語氣卻充滿了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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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0 E$ T0 w- q' Y6 Y白姨娘眼睫顫了幾下，笑了出來，“你是個大忙人，哪裡走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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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你不必理會，總之我絕對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浙江去的。”潘老爺撇過頭，冷冷地道。

白姨娘笑了笑，“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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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 G/ _, T微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絲毫不覺得自己是顆超級大燈泡，說這對中年男女鶼鰈情深嘛，似乎又不太像，其實她看得出來，潘老爺對白姨娘是特別的，他很重視她，否則不會想要親自陪她去浙江，要知道這位潘老爺的妾室也有二三十個，不可能每一個都放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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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3 _0 j# Y- u; T  D' x" D至於白姨娘嘛，她對潘老爺也是有情的吧，否則怎麼會在聽到他要陪她去浙江的時候，會那樣動容呢？

* t+ S% \  l5 [3 W9 O! u潘老爺的目光轉到微月身上，淡漠問道，“你家姐身體如何了？可有好些？”

1 ~/ Z- [% H" @  a微月抓了抓頭道，“家姐都不說話了，他們請了好多大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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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r& m* q0 q" ~; D6 d! \/ q潘老爺聞言，嘆了一聲，沉默不語，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7 M6 j- W, w# B/ b' @白姨娘安慰他道，“微華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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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難以度過這一關，自從她生了茂官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沒想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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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嫡女，潘老爺對待微華和其他女兒自是有不一樣的感情。

“微華自小有福氣，相信這一次也會平安無事的。”白姨娘道，雖然她心里其實並不是很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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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爺看了她一眼，臉色好轉了一些，他又望向微月，難得的溫和臉色，“你在方家過得如何？他們對你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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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重重地點頭，“很好啊，大家都對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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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9 j% T+ _9 W/ H潘老爺嗤笑了一聲，對白姨娘道，“我看她才是傻人有傻福！”

" @( _$ ?4 M) I/ f1 D“有什麼不好的？”白姨娘睨了微月一眼，道，“該吃午飯了，吃完再回去吧！”

微月笑嘻嘻地點頭。

潘老爺哼了一聲，明顯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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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h. |( N6 R4 s“老爺，今日我親自做了糖醋魚和東坡肉，你要留下來一起用膳麼？”白姨娘挽住潘老爺的手，媚笑著問。

3 I, D) y' B8 L% }1 T, N潘老爺看了她一眼，臉色緩和下來，這兩樣都是他最喜歡吃的。

吃過午飯，微月見今日難以和白姨娘再有單獨說話的機會，她只好起身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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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睨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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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o2 |# A+ G+ E  i離開茶廳，微月正要出大門的時候，突然從偏巷躥出來一道人影，直直地立在微月面前。

仔細一看，原來是剛剛在庭園見到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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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_! `$ m5 M6 s+ h5 l微月淡漠看著這個比她還矮了幾寸的少年，不知他意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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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救了我，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那少年從頭到尾把微月打量了一遍，帶著一點叛逆的語氣問道。

) M/ U  R( G1 Q2 w$ h" a. u" B/ W“是又如何？”微月好笑問道，她現在很確定一件事，這個少年絕對不會是一般乞兒，就算是，那也是她見過氣質最好，眼神最倨傲的乞兒了。

- V& \% R; S6 b* R3 e- m; X“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少年俊秀的臉出現一絲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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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報答我嗎？想怎樣報答？”微月看著他，心想這少年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聽他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

“你想要什麼？”少年低頭想了一會兒，他在這里白吃白喝了幾天，確實應該報答感謝人家，可是他如今身無分文，要拿什麼去報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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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0 e3 S, n3 U& t% y' p1 m“你能給什麼？”微月睨著他藏不了心事的臉，對這個少年倒是有幾分的歡喜了。

看到他為難的表情，微月笑道，“我看你除了以身相許，只怕也拿不出什麼來報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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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俊秀的臉漲得通紅，一副被噎到的表情，“你……你……一個姑娘家，竟這樣不知廉恥，要一個男子以身相許？”

7 E4 I& z' N4 N' d8 z% C5 y6 s微月臉一沉，“臭小子，我哪裡不知廉恥了？難道你除了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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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 r4 A. {, g* L少年憤怒哼了一聲，但卻無話可反駁，他確實只剩下自己了，想到這點，他眼神一暗，低下頭不說話了。

“你家在哪裡？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微月輕咳了一聲，不再開玩笑了，說起來還是他們的馬車先撞了他，這報答一說完全不成立。

/ b. ?, `1 M) N% Z6 `& `. M少年馬上抬頭道，“我沒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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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2 i+ P) U8 X8 n“那你打算怎樣？繼續到街上行乞？”微月挑眉問道。

( M" J. D" k8 T% S, a& u* f& @3 `" J# N“我不是乞丐！我只是太餓了，才會暈倒！”少年臉紅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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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R. Z% E7 r) F, j微月眼眸微微一瞇，難道……他還不知道是她們的馬車撞了他？“那你是打算繼續在這裡住著？”

) J: e1 A$ |; L( _% u少年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直直看著她，仿佛在說沒錯，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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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捂額輕嘆，“你會做什麼？”

2 U) q; p; r5 w3 N  l: I“什麼都不會！”少年直截了當地開口，以前他過的是飯來張口的生活，哪里需要做什麼，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得不對現實低頭，“但我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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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S7 f: L% w. X) y“什麼名字？”微月沒好氣地問道，感覺自己似乎撿了個麻煩，她可以拒絕收留他，但……她還比較有良知，就姑且當是撞了他的賠禮好了，給他找份差事應該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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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1 s1 Z; K2 W. t/ |- Z“我姓章佳……姓章名嘉！”章嘉眼睛一亮，提高聲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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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人？”微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搞清楚這小子的來歷，免得真的惹禍上身。

+ _) k3 {2 @# Z; B5 `2 }5 x: e. |) x章嘉頓了一下，才道，“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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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 i2 {# e8 @2 i2 F! Q8 h微月深深看了他一眼，對相送她出來的嫲嫲道，“嫲嫲，麻煩你將他帶到劉掌櫃那兒，就讓劉掌櫃給他安排一份差事。”

+ g. Q+ G+ L" p( X: _- a, t說完，微月附在那嫲嫲耳邊又低語了幾句，才登車離開。

: @. @( r0 Q/ J) D" f章嘉看著她們遠去的車子，終於松了一口氣，有了安身之所，他或許能避開那些是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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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方陳氏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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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病得下不來床，家里的事情自然就管理不了，這管事大權本應落在微月肩上，只是微月上次撞傷了腦袋，所謂的病一直沒好，自然不能管事，十一少本來想請自己的母親，也就是方邱氏重新管家，方邱氏以吃齋禮佛不理俗事拒絕，並提議不如讓路氏和岑氏，還有方陳氏一起打理後院大小事務。

岑氏是大少爺的姨娘，路氏是四少爺和五少爺的姨娘，岑氏本來只是個通房，因為有了身孕被抬了身份，後由因大少爺中了舉人，在方家又高了一個位，是三位姨娘之首。

方家後宅的大權本來集中在潘微華手中，如今卻是分成三份，路氏掌管各房各院的月例，而岑氏負責府里采辦事宜，方陳氏則管理人事方面，而賬本方面的，則由賬房管事掌管，每月對一次帳，需由路氏三人共同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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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對這樣的安排是樂見所成，如此一來，她應該就不再受眾人矚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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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元宵，轉眼正月就要過去了，這些天來，似乎一切都趨於平靜。

8 ?, ]: R: N6 @1 V9 |7 [& n潘微華的病情雖然控制住了，但昏昏迷迷，睡的時間比醒來的時間多，對自己的權利被分散了也完全沒有表態，似乎默認了這樣做。

最讓微月覺得高興的，自然就是十一少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至少他已經有半個月不曾來過月滿樓了，她真的成了這大宅子里面的小透明，徑自在角落生塵。

“小姐，這是章嘉送來的信。”吉祥從門外進來，帶上門之後，才低聲對微月道，並呈上一封信。

微月正懶懶地半躺在軟榻上，一旁的茶幾上擺著一碟剝了皮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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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吉祥手裡接過信，展開慢慢細讀，末了，微月輕笑出聲，“看來隆福行受到的排擠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快一個月了，還一單生意都接不到，只有賣了一些零碎的雜貨。

2 H4 ]6 u" e- s! V$ K“小姐打算如何做？”吉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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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2 a. C5 X( R2 n1 e" \0 u“靜觀其變。”隆福行越是受排擠，她越是不能急，等時機一到，她再迎頭一擊，否則以如今隆福行在十三行的形式，只要稍微有一點出位，立刻就會被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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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多行商一開始都是如此，小姐只管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吉祥重新折好信箋，鎖進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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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r; `% D2 R“如今只是其他行商在觀察隆福行，再過些時日，待他們認為隆福行沒有危險，我們自然會好起來。”微月臉上並沒有擔心的神情，她半闔著眼瞼，享受著這難得寧靜的生活。

“吉祥，你說，這家里不給潘微華掌權了，我還能這麼悠哉游哉嗎？”微月聲音倦倦地問，有種淡然的嫵媚。

4 L+ t9 K  G: {( m0 g+ t“小姐不是悠哉游哉了半個月了嗎？”吉祥笑道。

0 R5 o. h8 d4 B5 e9 b1 s- \9 G微月紅唇微勾，“只怕這半個月只是個試探期，你瞧著，十一少再不來我這裡轉兩轉，我們的生活就沒這麼好了。”

吉祥給她遞上了蓋盅兒，“這不是小姐一直想要的麼？”

: b3 r% O5 Z& p' ~  b, ]5 b7 U, {微月嗔了她一眼，這吉祥是越來越了解她了，“後門守門的嫲嫲靠得住嗎？”

“是個知恩的人，小姐您給了那麼多銀子給她去醫治兒子，她感激您都來不及。”吉祥道。

“那就好。”有個靠得住的人守門，將來溜出去也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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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荔珠的聲音，說是大少奶奶來了。

果然要來了嗎？微月無聲笑了笑，起身起身整了整衣裾，“走吧，去會一會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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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g+ f7 _% B茶廳，方陳氏一改先前姿態，端坐在上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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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4 j6 J8 g; ?' B見到微月進來，便揚高了下巴，以一種碑睨的眼神看著她，“小少奶奶，這些許時日不見，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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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P+ Z0 c) f; Z% G0 `6 C. g微月笑瞇了眼，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有大少奶奶的關心，微月當然過得無比歡快無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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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s/ _+ {/ j* P% E4 ?4 ]9 A方陳氏嗤笑一聲，“我如今也少有時間來關心小少奶奶你，自從少奶奶病倒之後，我也越來越忙了，整個後宅有那麼多的丫環婆子，要管起來不容易，且這幾天還有幾個丫環嫁了出去，牙婆那邊還挑選不到滿意的過來，這不，又要忙著重新調配各房的人手了。”

) t0 A0 \- ^0 k“你真的好忙啊。”微月感嘆了一聲，並在心中猜想方陳氏此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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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沒辦法的，雖說如今是我和兩位姨娘在打理這個家，但姨娘畢竟是姨娘，總不是長久的事。”照現在的情形，她才是最有可能成為方家當家主母的人選。

; R3 j- z/ e8 U  m3 g8 b說的也是，小妾只能代理家事，不可成為主母，這點微月也是明白的。

“路姨娘和岑姨娘代理得很好啊，家里井井有條呢。”微月眨巴著眼睛，看著方陳氏笑。

; c" ?2 _! W, |方陳氏鄙夷看了她一眼，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讓兩位姨娘代管家那是權宜之計，待過些時日，家里一切都穩妥了，那時候才知道是誰當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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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誰當這個家呢？是不是我家姐再過不久就會好了呢？”微月天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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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L8 y  [$ q4 I( M1 K方陳氏沒好氣瞪了她一眼，“你家姐？你家姐能撐得過這個月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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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鼓起臉頰，罵道，“你真是一個惡劣的人！”

) D. g. a. o' f8 R' o“你……”方陳氏氣結，本想發作，但想起自己如今不同往日，是個有實權的人了，她便笑了起來，“你還是個孩子，我不與你計較。”

這不是變相罵她笨麼？微月在心里冷笑著，等待著這位方陳氏的下文。

% a7 ^! @4 M+ {( k“剛才我也與你說過了，家里如今人手不夠，需要將各房人手再調配一下，我看你月滿樓平時也沒什麼事忙，留下吉祥和如玉給你也是足夠的，其他的我就調到其他房去了。”方陳氏睨了微月一眼，見她臉色如舊，在心里暗罵一聲傻子，繼續道，“守門的我給你留了一個婆子，還有，既然你這裡人手不多，小廚房也不必開了，以後三餐我會讓公家那邊的送過來。”

微月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原來是想對她月滿樓下手了，這位方陳氏是覺得十一少可能對她這傻子不會有興趣，所以才毫無忌憚地拿她來立威吧？

0 s- B* V0 C7 [1 t5 ^0 C5 o, V3 j, Y$ M“小少奶奶，你可有異議？”方陳氏看著微月，聲音提了起來，她本來就看這對潘家姐妹不順眼，潘微華始終是在頭房的，她不敢動，可微月不一樣，經她這半個月的觀察，十一少不可能會真的扶這傻子為繼室。

不過她也不是那麼蠢的人，如今削減月滿樓的人手，的確是因為家里丫環嫁出去好幾個，在牙婆那里選不到好的，所以她才想利用這件事，試探一下十一少對微月的態度。

5 q7 h/ e0 ?- Q! z* r) f3 m1 p微月搖頭，“沒有異議，只要讓我吃飽睡好，我都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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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陳氏站了起來，“如此甚好，那我就不打攪小少奶奶了，我忙著呢。”

( b  y2 r8 ^- K: G7 [“大少奶奶慢走，不送了啊。”微月甜笑這跟她揮手，絲毫不覺得被變相欺壓了。

8 ^( ^7 q0 q( u  }吉祥面無表情，在方陳氏走後，才道，“看來月滿樓以後的生活難過了。”

$ M) z1 N* ^% d4 R5 T“但我們正需要如此，不是麼？”微月心情大好地喝了一口茶，月滿樓的人越少越好，那她做什麼都不容易被發覺了。

) p, i* I/ ?( u: ?0 y: H; `“但是如玉……”吉祥信不過如玉，覺得如此一來，她們反而不好凡事都避開她了。

" ]+ f8 ]7 B( A: x' H2 M" j“她是跟我在潘家出來的丫環，即使之前對我大有不敬，可不代表會出賣我。”微月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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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7 d' [$ ?. O+ x+ @/ }而這時候，外面已經來了管事嫲嫲，把月滿樓的一干小丫環都集中了一起，準備帶往方陳氏的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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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2 i+ x  L( q) P/ g“奴婢不走，奴婢是少奶奶吩咐來服侍小少奶奶的，不能到別的院里去。”荔珠的聲音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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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和吉祥對視一眼，都走出了庭院，正好聽到方陳氏尖銳的訓話聲。

“如今家里不是少奶奶在作主，你一個賤丫頭，輪得到你來選到哪里當差麼？”方陳氏說完，揮手便給了荔珠一巴掌，把幾個小丫環嚇得臉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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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珠咬緊了唇，眼眶含淚，“奴婢……不敢！”

“不敢還說那麼多廢話！都跟崔嫲嫲走，一會兒重新給你們安排差事。”方陳氏丹鳳眼一瞪，那些小丫環都不敢再出聲，只好跟著那個看起來和某部電視的容嫲嫲有八成相似的崔嫲嫲離開月滿樓。

荔珠委屈地回頭看向微月，“小少奶奶……”

微月嘟著唇，一副很舍不得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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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v: Z; D/ V, _荔珠大概也知道就算求小少奶奶讓她留下，最後也是一樣的結果，她只好也跟著崔嫲嫲離開了。

. g! W/ q" _9 l* @! Y" \如玉傻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待她想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馬上氣紅了眼，對著方陳氏憤怒道，“我家小姐怎麼說也是小少奶奶，你們這算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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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S) d' }2 ]! K方陳氏大概還沒試過被一個丫環這樣大聲怒問，她狠狠看了如玉一眼，“你這算是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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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p9 o% y' L3 c, Q吉祥馬上拉住如玉，溫聲道，“家里人手不足才從月滿樓調派過去的，相信再過些時日，荔珠她們就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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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1 b# B: n8 I! X+ }: ^# e“可是……荔珠她……”經過這麼些天的相處，她和荔珠已經成為好姐妹了，就這樣分開，她心中自然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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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H6 Y$ X3 S6 ?; o方陳氏哼了一聲，“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沒點規矩，今日我大人有大量饒了你這一回，下次再敢這麼放肆，仔細杖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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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聞言，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卻不敢再多言。

方陳氏搖擺著勝利的身姿離開了月滿樓，微月在門邊冷眼看著她的背影。

, w9 Y% Q4 Z$ h& P“好了，別哭了，人少了豈不更自由。”微月看了如玉一眼，淡聲說道，然後在如玉怔忪的目光中返身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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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舊識

8 D  `2 q# B- W9 K月滿樓說大不大，但院裡的丫環們都被分派別處，一下子就顯得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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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U: J' k2 }( f; c微月倒是不覺得什麼，只是如玉卻好幾天都不習慣，直念著要到十一少面前去告方陳氏一狀，只是這都過了幾天了，還是不見十一少踏進月滿樓一步，顯然這裡已經被人遺忘了。

“小姐，來，喝藥了。”如玉雙手捧著托盤，上面有一碗黑乎乎的中藥，剛一走進門，就已經問道那股苦澀的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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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翻了個白眼，又來了！這如玉現在巴不得她立刻變成超級天才，以為她是因為撞傷了腦袋才任由方陳氏那樣欺負，整天煎藥給她喝，希望能把她喝正常了。

1 t( A* X% p2 F, D“如玉，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沒病！”她推開遞到眼前的藥，無奈地對如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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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6 m( K2 {5 l' e* {. a, V“小姐，奴婢知道您沒病，可您還是要喝。”如玉只當是微月在耍性子，堅持要她喝下藥。

“既然我沒病為何要喝藥？你自己怎麼不喝？”不是不想跟如玉說她是裝傻，只是時候未到。

" M, X$ z! e6 Q9 N  \% X“奴婢沒撞傷頭。”如玉道，“小姐，就算您不為大小姐著想，您也要為自己打算啊，難道您想一輩子都住在月滿樓，過著這樣的生活嗎？您看，連大少奶奶都騎到您頭上了。”

0 A6 Y" d' r0 |5 g- Z5 }7 F$ l聽著如玉的埋怨，微月只是嘿嘿笑著，“月滿樓有什麼不好？大少奶奶才不會騎到我頭上，如果我不低頭，她是騎不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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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道，“小姐，您別說傻話了，奴婢看那方陳氏根本就不安好心，如今大小姐不省人事，他們都當著您沒了靠山，哪里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您客客氣氣的，小姐要謀出路就得從十一少那裡下手，先前他不是對您還挺好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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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4 I  f0 r% G) h微月睨了她一眼，“是挺好的。”

“那怎麼會突然就對您不聞不問了呢？小姐，是不是您做了什麼讓十一少不高興的事情？”如玉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玉，咱們現在不缺穿不缺吃的，不是挺好的麼？”微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徑自走出了房間。

, M) B: e# N& L* g+ ?1 n/ f“這哪裡好？”如玉哀怨叫道，“小姐，您還沒喝藥呢？”

吉祥同情地也拍了拍如玉的肩膀，“小姐哪次會乖乖喝藥的？不要白費心機了。”

: X3 F! L" ?, k8 h2 [8 Y3 o/ r“吉祥，難道你也這樣看著小姐自我厭棄嗎？”如玉抓住吉祥的手，企圖得到一個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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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 c! C; d吉祥道，“你看小姐有自我厭棄麼？不是過得很逍遙嗎？”說完，她便跟著出了房間。

4 L; C, h! A! l3 y0 M5 R如玉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怎麼都不擔心的，難道該喝藥的是自己？

為了避開如玉的碎碎念，微月來到了大花園的水榭，水清花香，到處一片靜謐，天很藍，雲很白，是個賞花賞月賞美人的好天氣，只可惜，月亮還沒有上來，更加沒有美人可以欣賞。

  J* j) |$ n% I+ Z- y, E“要是這時候有一壺清酒，幾碟花生小炒，那人生就美妙了。”微月看著在微風吹拂下泛著漣漪的瀲灩湖面，悠悠一嘆。

吉祥在她身後，眼底溢著笑，“如果小姐真的想要，奴婢即刻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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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8 V0 F6 U微月緩緩回過頭，眼梢輕揚，無限風情地看著吉祥，“似乎……這兩天月滿樓的點心是越來越少，三餐飯菜是越來越清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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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吉祥低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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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了笑，“完全被當透明了啊。”

  F0 m, W7 A  y( u$ r“那倒還不至於，小姐，月例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吉祥聲音多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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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Y8 e1 X8 r9 c8 [' X“吉祥啊……”微月的聲音很慢很慢地拖長了音，“我怎麼覺得你似乎有點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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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覺得小姐您得償所願，應該會開心才是。”吉祥面無表情，很正經地回道。

“月例是路姨娘在管理吧？”微月問道。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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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見過方家這三位姨娘呢。”已經到蘇州賣咸鴨蛋的方老爺有眾多妾室，但生下子嗣並能活到現在的就只有這三位姨娘了，她到方家這麼久，也不曾見過她們，聽說都是比較低調的。

  L9 j2 L4 [, [8 _; p“小姐想去拜訪她們？”吉祥問道。

, d. j" K4 o; s) A5 }& h“不，這樣就很好。”如今還是在她能容忍的範圍內，她暫時不想和方家任何人起沖突。“你剛才不是說能給我取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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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u2 |3 L! p, M8 d吉祥笑道，“上次讓章嘉偷偷給買了一壺梅子酒藏在屋里呢，還有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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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越來越深得我心。”微月贊賞地看了吉祥一眼，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了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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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離開水榭，回去月滿樓給微月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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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 {1 z7 ~! {/ h6 E. V! c+ k微月閉上眼眸，享受著沁涼的微風拂面，人有時候就需要在這樣清靜的環境下思考，才能更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需要什麼。

  k4 E4 X) @- [( T艷紅的霞光投射在她身上，在她白皙的臉灑下一層嫣色，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欣喜地睜開眼，笑盈盈轉頭，“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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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二字消失在她嘴邊，笑意在她臉上漸漸淡去，她清澈的眼神迅速多了幾分呆滯，“九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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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d1 @/ _9 J( W  C& d來人身著黑色暗紋綢緞長衣，腰系淺色腰帶，身形挺拔，五官深邃，乍一看和十一少有些神似，只是少了一份儒雅氣質，此人不是別人，自是方家九少爺方亦潯，微月站了起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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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少目光熠熠看著她，黝黑的俊臉泛起可疑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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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t% j1 b" A7 Q; [4 W4 u微月抓了抓頭，她有聽荔珠提過，這位九少爺平時看起來很不好接近，像是很冷漠似的，但其實為人不錯，只是性格木訥不善言辭罷了。

“阿月……”他被微月看得有些別扭，只好苦笑地喚了一聲。

微月頓時像被雷劈了一道，驚恐地瞠大眼，阿……阿月？這叫得也太親密了吧？是她落伍了嗎？這年代的嫂子小叔不是應該都避嫌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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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記我了？”九少向前邁了一步，劍眉緊皺看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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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g% Q7 \8 @微月在心裡告訴自己要淡定，免得不小心露出什麼馬腳來，她呵呵笑著，“你是九少爺嘛，我怎麼會忘記你呢？”

九少目光一黯，有些失望地看著她，“你果然忘記了，我們之前見過的，你說你叫阿月。”

8 H" O+ Q: L$ K) ^: G: N微月一怔，很快想明白了，九少爺認識本尊的！在潘微月尚未嫁入方家的時候這兩個人就認識了，所以他才會叫她阿月，還以為她忘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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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y  ~$ e0 ]- ~& @- y& {汗，該不會是本尊和這位九少爺有什麼山盟海誓，結果卻要嫁給十一少，所以才會在洞房的時候鬧自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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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 r& C/ ]“我……其實……很多事情都忘記了，但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的。”微月歪著頭，神情看起來很委屈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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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R! q* a" T( w, O& |. s8 s九少的眸色快速一閃，在石椅坐了下來，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6 \: k% F) B6 `  f1 i9 t微月狐疑看了他一眼，坐在他對面怔怔看著他，“你……以前和我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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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Y; b* M$ h; L0 |+ R九少抬起頭，訥訥的張了張口，幽微輕嘆，“我們曾在越秀山的鎮海樓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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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o& ]5 F/ f- S+ v# ]微月在腦海里搜尋了一下對越秀山上鎮海樓的印象，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明朝的時候建立的，也不知道廣州府這時候有沒再擴建，若是沒有，越秀山應該建廣州北面的城墻。

/ B$ T1 L4 N( i“我真的忘記了，她們都說我撞到了腦袋，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微月笑著道，心裡卻忍不住嘆道，看來她缺乏了許多關於本尊的記憶，她還以為潘微月是一個二門不邁的正宗的古代女子，沒想到她還能去登山，甚至還有了艷遇。

當然，和九少爺艷遇是她自己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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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7 D+ t' d+ A# _0 u/ Z# X“沒關系，你會慢慢好起來的。”九少低聲道，目光卻不敢看向微月。

微月看到不遠處吉祥正走過來，悄悄在桌子底下打了個手勢，吉祥點了點頭，悄然轉身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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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這樣也很好啊，能不能好起來有什麼關系。”微月笑嘻嘻地道。

九少聞言一怔，隨即淡淡一笑，“是麼？你真的覺得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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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覺得不好？”微月挑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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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3 T* q$ B0 ]# A5 N6 q; o他搖了搖頭，“只要你開心就好……”

; P: M' e3 j. j0 G! I微月在心里訕笑幾聲，很肯定這位九少爺對潘微月肯定有別樣情懷，只她如今成了他的嫂子，他應該放下這段感情了吧？

“你在這裡，覺得還好嗎？”九少雙手無措地不知放在哪里，其實他平時並不是這樣的，只是在對著女子的時候，就容易變得木訥不知道說什麼。

: W& n3 f) ]% j5 p: ?) T6 P“很好啊，有吃有住的，怎麼會不好。”微月笑道，夕陽西墜，她也該回去了。

' A& O2 ~" y" F  \5 [九少苦笑，“你和以前不太一樣。”

“是啊，今日的我已非昨日的我。”微月點頭，模棱兩可地道，然後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都要天黑了。”
2 k* J, N: P1 D+ f. S) k% w/ O- r
' F$ l2 t  |, U  Y& B; k0 g九少起身，忙喚住已經快要走出水榭的微月，“阿月，如果在家裡受了什麼委屈，記得要跟我……跟十一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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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A& ?3 V) ?# F4 v# U) `0 @微月對他甜甜一笑，點了點頭，離開了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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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剩菜剩飯

/ @2 ^# k% C5 `4 e4 S想一邊喝酒一邊賞花賞月的願望是達不成了，微月回到月滿樓，便喚來如玉，問她之前是不是有陪自己去過越秀山。

如玉道，“小姐，您連這個也忘記了？以前我們在潘家的時候，每逢重陽佳節，都要登山祈福的，您喜歡越秀山上的清靜，就算不是過節，您也去過幾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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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又問道，“那……你知道我在越秀山上曾遇過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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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奴婢到了山上便尋了地方休息，小姐您帶著小丫環去了鎮海樓，所以……”如玉笑得有些心虛，早知道當初就不偷懶，陪著小姐游覽山色了。

“嗯，我明白了，你去取晚飯吧。”微月露出一排珍珠一般的貝齒，“我餓了。”

如玉馬上道，“奴婢這就去廚房取晚飯，小姐您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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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V* B  ~' C$ D# A& H$ @+ {" M- L待如玉離開，吉祥才將梅子酒從抽屜裡取了出來，猶豫著卻沒給微月倒酒，“小姐，您尚未有東西下肚，喝酒怕是易醉。”

: V1 S# r* j% g# ^3 ~微月從一個褐色的小罐子里拿出一片腌制過的肉干，笑道，“這不就能下酒了？”

吉祥給她倒了一杯梅子酒，淡淡的酒氣帶著些許酸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小姐，九少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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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L- Y) i1 ~1 c) E. O: w微月眉梢眼角掠上嫵媚的笑，“原來在越秀山遇見過，不過我忘記了，這九少爺木訥得很，看來也沒懷疑什麼。”

0 J" ]7 n) {1 L1 G3 E5 J$ L吉祥知道微月雖然沒真的撞成傻子，但確實忘記許多事情，也沒有懷疑什麼，她只是覺得奇怪，“小姐，這個九少負責同和行的絲綢進貨，口才應該了得，怎麼會木訥呢？”

微月有些吃驚地看向吉祥，“他負責絲綢進貨？”這可是個了不得的肥缺，沒有一定的手腕和口才絕對做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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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0 O2 I* c7 G+ A/ F3 S1 [3 V吉祥點頭道，“外頭對九少的評價是口才犀利，目光獨到，否則如何讓同和行的絲綢生意做得那樣大。”

9 I% q1 b  W& y7 W  Z這確實是的，同和行的絲綢出口幾乎占了整個十三行的百分之八十。

/ g+ d% z2 r* g3 H* Z7 [. Z; ^“這麼說他剛剛是在扮豬吃老虎啊，連我都差點被他騙了。”微月感嘆了一聲，原來撞傻得本領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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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V, b& q" }4 J4 L吉祥道，“小姐往後多加小心便是。”

5 x$ A) Q0 a, k: \微月應了一聲，“九少爺的生母是……駱姨娘？”

- N! [. Y6 L) c* ~( w, ^. Z“是的。”吉祥道，“這位駱姨娘出身並不好，聽說是方老爺在船宴上帶回來的。”

微月抿了一口酒，酒香流竄在唇齒之間，“我對這位駱姨娘挺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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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4 g; C7 q! F“聽小丫環們提過，這位駱姨娘與路姨娘素來不和，小姐，您還是仔細些好。”吉祥低聲勸道，這兩三個月來，她經常跟小丫環們和婆子媳婦打聽宅子里各房情況，對這三位不曾露面的姨娘更是擺了十分的心思。

微月笑笑不語，房間外已經傳來蹦蹦的腳步聲。

8 O3 c! s- S# H: U如玉氣呼呼地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一個三層竹籃，“小姐，她們簡直欺人太甚了。”

“怎麼了？她們欺負你了？”微月看著氣得幾乎要冒火的如玉，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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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W3 C% p  h/ O. D! {如玉打開竹籃，取出一碗全是鍋巴的白米飯，還有一碟又黃又少的青菜，另外就是幾片咸菜，連一點肉碎都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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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姐的晚膳？”吉祥皺起眉頭，不太相信本來就不多的飯菜如今竟連一個下人的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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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o( j0 p- \4 f/ m如玉點頭，氣憤叫道，“小姐，您說他們是不是欺人太甚，廚房那些婆子竟然說飯菜都沒了，只剩下這麼一點，偌大一個方家，竟然還不夠飯菜，這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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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冷聲道，“只怕不是飯菜都沒了，而是沒了送到月滿樓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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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f' D, f1 s3 q" u“小姐，您不能再逆來順受了，這事非得跟十一少說不可，讓他給您做主。”如玉叫道。

( [: {8 s2 I: p* J0 [3 H0 J/ h“十一少若真願意為小姐做主，不必你去說，自然已經做主了。”吉祥看了如玉一眼，這丫頭心思還不死，總希望十一少多來月滿樓，好引起他注意。

如玉臉色很是難看，她瞪著那些就是連自己也噎不下去的飯菜，心裡更是憤怒，“那如今要怎麼辦？真的任大少奶奶她們欺負？”

: b5 o4 r& u0 f5 L微月大口扒著飯，“鍋巴也挺香的。”

吉祥見微月也忍下這口氣，便不再說話，倒是如玉見到微月這逆來順受的樣子，氣得不知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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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現代她是屬於月光族一員，她也不曾吃過這樣難以下咽的飯菜，這究竟是有人示意，還是廚房的那些人為了巴結某些得勢的人，故意給她這樣待遇？

  J* [0 H2 Y7 _8 V0 m7 }2 f; X0 D就算她不是正妻，也是潘家大戶出來的小姐，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自己是不是太失敗了一點呢？還是她們覺得她這種傻子即使是潘家也不會放在眼裡，更別說在方家了？

+ X  W2 Y" d9 k, ]& V; Z$ C吃過晚飯，微月便將吉祥和如玉打發也下去吃飯了，她想一個人看會兒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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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6 _) E; C. E  J8 B" p吉祥收拾了碗筷，拉著如玉退了下去。

微月淺酌了一會兒，才走到書案後，抽出一本空白的藍皮冊子，捋起衣袖親自磨墨，她仔細想過了，單靠隆福行並不能保障以後她在廣州混的生活，她不會天真以為自己能超越潘家和方家，既然超越不了他們的地位，那麼將來隆福行始終要受這兩龍頭牽制，她必須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的路。

4 n; l4 x3 p: r" N  o# a1 O美容院，賣充滿現代元素的家具，開個桑拿館，或者瑜伽館，還是開酒樓呢？她將凡是有機會賺錢的點子都登記在冊子上，再想著各個行業的細節，發現美容院這個似乎比較難辦，又要專業人手又要研發美容產品，算了，這個放最後考慮好了。

' B- k# B: c9 b! |% y6 E這個酒樓嘛……嘿嘿，要是有實力的話，她還真想開一間陶陶居，不過這時候廣州的酒樓不少，競爭力很大，加上有船宴盛行，她真得好好想清楚。

突然，她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埋頭興奮地將心里想到的東西記了下來。

% w4 k$ U9 W' \( F# v& n/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吉祥進來催了她幾次，微月才滿意地收起了冊子鎖在匣子里，梳洗之後才美美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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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5 }* d1 O4 l" U. \7 e吉祥看著她沉睡的側臉無奈笑了笑，吹熄了燈，才帶門出去了。

翌日，微月喝完一碗和水差不多的粥之後，決定到頭房探望一下潘微華，如玉以為她是想開了，打算去跟十一少告狀，興奮地叫著也要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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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沒有拒絕地笑了笑，主仆三人便往頭房走去。

自從上次和潘微華表明態度之後，她一直都有些不安，她擔心潘微華會把她裝傻的事情跟十一少說，那她往後再方家的日子就不那麼自由了，她有懷疑過，十一少之所以突然對她不聞不問，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

湘珠見到微月來，臉色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看，只是今日多了些幸災樂禍，想來是微月受到冷落，她覺得很解恨吧。

真不知她對自己為何有那麼深的怨氣，因為嫉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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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微月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時，幾乎不敢相信那是曾經風姿綽約的潘微華，眼窩深陷，臉色蒼白透出不正常的紅，呼吸微弱，只有瘦骨嶙峋足以形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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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5 z2 _, Z- G2 M“怎麼會這樣？”微月忍不住心酸，即使對潘微華沒什麼感情，但看到她這樣受病魔折磨，還是覺得她可憐，不如閉眼過去，倒少了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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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A9 K3 F( m& ^" \湘珠在她身後略帶哽咽道，“少奶奶昏迷不醒，吃也吃不下，只能以粥水哺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 h" E) [% d2 @7 i- Y雖然湘珠不喜這個潘微月，但她對潘微華是真心關懷，在所有人都對少奶奶不聞不問的時候，潘微月來看望她，湘珠心里還是有些欣慰，對微月的臉色也好了一些。

0 B, Z0 b5 d6 p  Y, C& m微月在床榻邊的矮幾坐了下來，轉頭問湘珠，“大夫治不好家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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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6 }3 d! O9 a湘珠走過來掖了掖被角，沒好氣道，“若是能治好，還會這樣嗎？”

微月抓了抓頭，無言看著潘微華。

/ {6 R  p: B, v潘微華好像被吵醒了，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眼瞼緩緩睜開，渾濁無神的目光落在微月臉上，似是一時之間認不出來人，注視了一會兒，乾涸裂開的嘴唇才動了動，聲音沙啞疲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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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姐，是我。”微月咧嘴一笑，兩眼彎成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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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_6 e3 Z, W/ o* v潘微華緩緩吐了一口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湘珠急忙拿了軟枕墊在她身後，扶著她半躺著，她對湘珠點了點頭。

; k0 B! [& X8 W* ?3 B湘珠意會地拉起吉祥和如玉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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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a2 U" H/ E+ I/ D) ?! e( I& c“日子好過麼？”潘微華如今已經虛弱得說完一句話都要大喘一下，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微月，已經不見了往常嬌艷之色。

% `4 I( C* Q4 T7 g( e+ Z“沒有家姐的庇佑，自然不再輕松。”微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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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4 q+ K9 `4 x  W* f4 D: p$ o; z  \“你來看我，是有話跟我說？”潘微華問。

. R" B  ]/ y6 N$ F“只是想來看一下您。”怎麼說都是姐妹，不來看一下在情理上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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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華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你打算這樣到什麼時候？”

微月沉默不語，她想裝傻到什麼時候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許到忍不下去的時候，或者……她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她自然就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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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我不會揭穿你，希望你記著這點情分，將來為我茂官多擔待一些。”潘微華說完，已經累得低喘，再也無力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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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P& ?/ x8 _2 @微月服侍她重新躺下，在心裡嘆了一聲，原來潘微華之所以不揭穿自己，也是為了兒子，她對自己雖談不上有多少姐妹之情，但作為一個母親，她確實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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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房間出來，微月來到茶廳，赫然一道挺拔的身影，那張熟悉的清雋的臉和淡漠清冷的眼神，不是十一少會是誰？